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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絮语陈维忠
虽进了小暑，但今天多云，大片厚实的云层不时地遮住太阳，路面大段大段都在荫里。野外不感到多热。一阵阵微风吹过，倒觉得丝丝凉爽。这样的气温正是外出骑行的好时光。晓右现正骑行在澄潼河畔。这条路，他不知骑行过多少遍，熟悉路边的花花草草一树一木，特别是那一簇簇浓密修长的木槿。晓右喜欢木槿。在他童年，木槿给晓右带来过欢乐，留下众多美好的回忆。这次骑行，晓右就是为了来看看木槿树，欣赏木槿花。
七月，正是木槿花开的季节。晓右靠近路边骑行，是为了边骑边欣赏。粉红色的木槿花轻盈柔弱，给人一种骄滴滴的感觉；红色的木槿花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轰轰烈烈；紫色的木槿花显得稳厚深沉，不由得让人敬重。忽然，晓右看到了前面一朵雪白的木槿花，硕大无朋，洁白无瑕，在这片多彩的花丛中显得是那样的孤傲高贵。晓右小心地捧起这朵白色木槿花，轻轻地嗅着，花的洁白和淡淡幽香让晓右想起了妹妹的一次伤心的哭。他的妹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可儿。
晓右记得那时他们还小，晓右十岁不到，可儿更小。一天早晨，晓右刚刚醒来，就听到窗外传来可儿的哭声。晓右赶紧起床去看。可儿坐在菜园篱笆前，捧着一朵白色枯萎的木槿花，不停地哭泣。那篱笆是一排茂密的木槿，枝条上开着各色的花朵。
“可儿，你哭什么啊？一大早的。”
“就怪你！”
“怎么怪我？我又没惹你。”
“就你昨天不让我摘下的，今天花枯掉了。这朵花最好看最好看。你赔我。”说完，可儿又呜呜地哭了起来，这下哭声更大了。
前一天下午，晓右和可儿走过木槿篱笆时，在花丛中看到一朵洁白的大木槿花。可儿喜欢的不得了，又是亲又是嗅的，就想将花摘下来放在水碗中，养起来，慢慢欣赏。晓右阻止她，说：“不能摘，摘下来花就会死的。”可儿就没有摘。可今天一大早，可儿再来看花时，发现她心爱的花已瘪瘪地耷在枝条上，一点没有昨天好看的花姿花容。因此，可儿伤心地哭了。
晓右不知如何安慰可儿。奶奶听到哭声，也从家里走来，问清情况，搂过可儿说：“我的小乖乖，不哭了，不哭了，这木槿花啊就是早上开花晚上败，天天早上都有新开的花。花有开就有败，这有什么好伤心的呢。可儿，你不哭，奶奶就给你讲个木槿花的故事，好不好呀？”
一听奶奶给讲故事，可儿立即停止了哭泣，连说：“好的，好的。”
奶奶说：“从前啊，在一个叫历山的山脚下，长着三棵木槿树，树又高又大，树头铺盖下来有一亩多地那么大。”奶奶说着，伸出右手在面前慢慢地从左向右比划过去，仿佛三棵木槿树就在眼前。晓右、可儿的头也随着奶奶的手在转动，好像也看见了那三棵木槿树。“木槿树开的花啊又多又大又好看，有红有紫，最好看的要数那白的。一团团、一片片，就像我们家盖的织锦被面一样好看。山下的农夫可喜欢木槿花了。姑娘们将花插在头上，就更漂亮了。后来有四个大恶人知道了，他们想把木槿树移走，据为己有。于是，四个大恶人就相互争抢，直打得头破血流。木槿树被他们刨倒了。他们没想到木槿树刚倒下，开着的花就枯了，叶子也落了。四个大恶人看到木槿树一点也不好看了，就都不要了，垂头丧气地走了。农夫们看到木槿树死了，伤心地哭了。虞舜知道了。虞舜就是我们的祖先，是一位大圣人。他率领农夫扶起树，重新载好，填土浇水。奇迹出现了，木槿树又活了，叶子长了，花又开了，跟当初一样好看。虞舜和农夫们高兴地笑了。当天夜里，虞舜梦见三位仙子飘落到他的床前，称他为恩公，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原来她们三位仙子就是木槿仙子。从此，历山脚下的木槿树枝荣叶茂，繁花似锦。”
奶奶的故事讲完了，可儿还沉浸在故事中，好一会儿才说：“四个大恶人真坏，虞舜是个大好人。”晓右扬扬手中的弹弓，恨恨地说：“哼，四个大恶人可恶，我要拿弹弓打死他们。”
可儿还捧着已枯萎的花，不忍丢掉。奶奶指着木槿枝条上的粒粒花朵，对可儿说：“别伤心了，花开了就有凋谢的时候。你看看枝条上还有这么多的花朵，明天还会开出更多更好看的花来，就像我们的小可儿会越长越好看。是不是啊。”
可儿的小脸露出了笑容。晓右在一旁看见了，唱起了儿歌笑话她：“又哭又笑，麻油上吊，老鼠偷油，滑了一个大跟头。”
可儿伸手要打他，晓右赶紧跳着逃跑了，可儿追了上去。奶奶在后面看着一对孙儿孙女的嬉闹，眯起眼睛笑了。
澄潼河里，行船如梭。几声汽笛将晓右从回忆中拉回，晓右不禁轻声笑了几下，自言自语：“有这么多好看的木槿花，应该叫可儿一起来欣赏。”
晓右又向前行，发现有位老花工正在给木槿树修剪。晓右感到奇怪，现在正是木槿花开的季节，怎么做起修剪来呢？
“老师傅，木槿正开花呢，怎么把它剪掉啊？”
“今年雨水充足，木槿长得太旺。枝条太密了，要剪掉些。你看这里，都密不透风了。”老师傅指指跟前一大簇木槿，那枝条浓密厚实，长势旺盛。随着“咔咔”声，一根根枝条剪离了树干。
“剪下的枝条可以给我一些吗？”
“可以。你要这个干吗？”
“编东西玩。”
“噢。木槿的枝条韧性大，最好编织。剪下来的都没有用，你随便拿吧。”
剪下的枝条静静地抛在地上。晓右拾起枝条，在手指上缠绕着，柔韧的枝条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编织的往事。
那时，村里大人们自己纺织篮筐，起初是用柳条编织，后来发现木槿枝条更加柔软坚韧，更好编织。大人们编织大的篮啊筐时，晓右和可儿也学着编织，他们编织一些小的玩意。编织前去掉枝条上青色的外皮，露出里面雪白的枝茎。为防止雪白的枝茎变黑、发霉，要将剥下的枝条晒干。先选24根稍大的枝条，两两一组分为12组，做为篮子的筋。再用细小柔软的枝条在筋间缠绕编织。编好篮底后，将24道筋屈起，用力要轻柔，切不可用猛力，否则会将枝条屈断。为防止屈起的筋倒下，可用布条将筋连接起来。接着编织篮子边。然后是收口，最后做好篮子的提把。在编织篮子边帮到中段时，枝条可以隔两道筋一缠绕，这样可以形成一道箍，好看。
别看可儿人小，可她在编织上比晓右强多了，她能纺织出各种形状的篮子，圆的，椭圆形的，方的。有大有小，最小的只有拳头大，袖珍可爱。到后来，晓右就只配作可儿的帮手了。晓右和可儿一起给篮子描上各式颜色的图案，*茸茸的小鹅，火红的太阳，红彤彤的苹果，就连晓右那把心爱的弹弓也出现在图案中。雪白的枝条映衬五彩缤纷图案，格外醒目。
多彩漂亮的篮子引来众多乡邻们观看，他们都夸可儿心灵手巧。晓右还记得可儿特地编了一个直筒状的篮子，恰好能放两层饭碗，她经常用它给妈妈去送饭。
想着想着，晓右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排放在桌子上编织的篮子，琳琅满目。
“喂，又剪下好多了，还要吗？”不远处传来老花工热心的叫声，晓右又一次被老师傅唤醒。在堤畔，又有不少的枝条躺在地上。
晓右连说“要，要。谢谢！谢谢老师傅！”
晓右满载着一车的木槿枝条返回了。他准备现在就去找他的妹妹可儿，一起重温童年时期的编织梦，木槿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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