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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散文121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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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窗上的冰花,我想到了在漠河第一次触摸冰花的经历。
  漠河在中国的最北端,九月份左右,漠河就开始进入冬季。漠河的初雪阵仗比南方大得多。九月份开始,初雪从大兴安岭开始蔓延,漠河市在寒风凛冽的傍晚迎来第一场雪。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绒絮从天上落下来,风从四面八方吹来,雪花还没有来得及落地就又被吹到空中。小小的绒絮摇身一变成了鹅毛,直到累得气喘吁吁的风再也吹不动,它们才肯安心落下来。
  雪成功落下,安静地停留在窗台上,成了一张浅浅白白的纸。可仅仅是一顿晚餐的工夫,浅浅白白的纸就变成了松松软软的棉花被。冰花就在那时出现了。屋子内外极大的温差让水汽在窗户上形成奇妙的视觉景观,一片片冰花晶莹剔透,仔细看,可以看得到冰花触角的毛棱。在温差更大时甚至可以看到冰花形成的过程,那细细的毛棱在窗户上蔓延,仔细听还有嘎吱嘎吱的声音。这是属于大自然的艺术。
  这种极端的气候曾是漠河人生存的威胁,现在则成了振兴漠河经济的机遇,每年来这里观看极光和冰雕的人很多。漠河每年十一月末、十二月初就开始大规模的采冰活动。为了建造冰雕,每年最少也要采两万块冰。
  漠河的冰面可沉积几米厚,用切割机在冰面上划出深深的口子。切割机摩擦冰面产生的冰碴子飞溅到空中,和人们呼出的热气融合在一起,让周围都变得白蒙蒙一片。人们顾不上抖落身上的冰碴,几人跪伏着去捞水面的大冰块,用绳子绑好后,几十人协力去拉。
  采冰员冻得泛红的脸藏在绒帽里,仅露出眼睛和半张嘴巴,吆喝声有节奏的起伏。整个采冰过程需要上百人配合。采冰的人大多都是周围的护林员,技术娴熟。冰块被人们拉出水面,那一刻非常壮观,巨型冰块从一望无际的冰面剥离,一块块整齐地堆积在冰面上,一块冰在阳光下就像一面镜子闪耀着耀眼的光,成群的冰块如同一座冰的宫殿。
  漠河人很热情,他们的热情可以融化零下四五十度的寒冷,让你一进屋就感受到温暖和舒适。
  采冰到下午一两点结束。漠河的夜很长,天早早就黑了。周围的住户在观赏采冰后,有些会邀请采冰的人到家里吃饭。漠河在每年很早就开始供暖,一打开门就可以感受得到这种冰火两重天的反差,特别是在屋外风雪交加的时候,屋内变得格外的舒适。吃饭时,将土豆和山菇简单洗洗,再把鸡肉切成块,一起放到大铁锅里煮,只需撒上适量的盐就可以,那本身的鲜美已经盖过平日里的各种调味品。揭开锅盖,顿时满屋飘香。锅碗瓢盆一一摆好,实在的大盘没有南方的小巧精致,却十分贴合这粗犷辽阔的环境。酒满上,一碟花生,几颗蒜头,客人和主人天南海北地畅聊,整个屋子都变得热闹起来。
  窗户上冰花的触感将我从漠河冬天的记忆中拉了回来,等我回神再看窗外,雪已经停了……

韵味长沙(我与一座城)

马笑泉《人民日报》(年11月30日第20版)韵味,是长沙人的一种生活追求。表达某一时刻的轻松惬意,长沙人会蹦出三个字——好韵味。前两个音声调高而悠长,最后一个音则发第三声。韵味本是个书面语,却活跃在长沙人市井气极浓的日常口语中,有时是形容词,有时又变成了动词,频繁而自然,耐人回味。
  上世纪九十年代,十六岁的我怀着满心欢喜,背着几乎有自己身躯一半高的牛仔包,兴冲冲地踏上从邵阳开往长沙的绿皮火车。七个多小时的车程后,我终于抵达了长沙。在长沙老火车站,我坐上中巴车去往湖南银行学校所在地雨花亭。途中,经过林荫密集的袁家岭、窑岭和长岭,然后是彼时长沙最繁华的商圈——东塘。我侧身站在拥挤的车厢内,当看到那栋在电视天气预报中常出现的百货大楼时,内心充满了激动——我真的到省城来读中专了!
  刚到学校读书时,我不太爱说话。有个同寝室的长沙本地同学见我总是沉默寡言,便找话头和我聊天。渐渐地我们开始熟络起来,我的话也多了起来,还和同学们一起去逛服装批发市场。其实,我当初的沉默中,包含着一个来自小城的学子初来乍到省会的谨慎。但是,通过与这些长沙本地同学聊天,我感受到了长沙人的热情,特别是一种生活的态度——要有味。将生活的趣味充分挖掘,体验有味的人生。
  在同学们的影响下,我也很快爱上了长沙小吃。学校对面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通往*土岭,而*土岭则接通老长沙的中心区域南门口。每逢周末,我便会怀着轻松愉快的心情,踏上那条土路。从清早出发,到夜晚归校,我能在长沙城里逛上一整天。
  那些清早就坐在家门口或街边茶馆的长沙人,用一根筷子串起两个包子,再配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就是一顿美美的早餐。茶泡得极酽,大搪瓷杯中一派深沉的黑*之色。这一杯浓茶、两个包子,便能让他们稳稳地坐一个上午。甚至到了中午时分,有的人还意犹未尽,不肯归屋。我就曾见到一名中年汉子,在自家门口铺张草席,盘膝而坐,抿两口小酒,夹一筷子菜,并跟每一个路过的熟人大声打招呼。如果有人称赞他生活得真幸福,他便连浓眉和胡子里都溢出得意之色。长沙人愿意展示自己的幸福,也愿意和他人分享自己的幸福。这种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坦荡,令我对他们倍增好感。
  多年以后,我还会常常想起南门口散发着醇香的糖油粑粑,碧湘街辣得让人连连嘘气却还要继续咀嚼的捆鸡,以及“杨裕兴”的面和兰花干子。我还屡屡回忆起这样一幕场景——为了吃上一家远近闻名的臭豆腐,人们在路边摊前排队,耐心等上十多分钟甚至更长时间。
  在学校读书时,我发现,长沙本地同学尽管有时说话声调很高,也会因为一件事而争得面红耳赤,但是在他们心里,做事情都有一条底线,而且,当他们在内心认同对方之后,会爽快地承认甚至表达佩服之意。后来我意识到,这也许正是长沙这座城市活力不断、人才涌现的一个重要原因。这里地形狭仄、不甚平整,比之省内一些其他城市,地理环境优势并不明显。然而,这座城市很包容,在认同你之后会竭尽全力帮你创造机会,因此能将周边很多地区的人才吸引过来,使他们愿意扎根在此,发挥自身的优长,建设这座城市。
  毕业后,我离开了长沙。但是,我仍然喜欢着这座城市,和它的联系也从未间断,并且还在慢慢地深化。作为一名文学爱好者,我不时会来这里参加文学活动。我还通过自考,先后拿到了这座城市一所大学的专科和本科文凭。年,我调进湖南省作协,实现了当专业作家的梦想,同时也成了一名新长沙人。到单位报到后的第二天,我便去南门口大吃了一顿口味虾,风味不减当年。如今的长沙城,已经呈现出大都市的气象。河西新区的拓展,破解了河东老城区的地形制约,高新产业在此蓬勃发展。而老城的文化积淀,日益受到重视与保护,彰显着这座城市的悠久气韵。东塘依然繁荣,然而更多的商圈早已崛起。南门口、沙子坡、碧湘街、白沙路等地,依然是老长沙的精髓所在,不远处的*兴路和解放西路,则充满着日新月异的活力。曾经一度沉寂的太平老街,在改造后汇集新旧滋味于一身,成了新的网红打卡地。过有韵味的生活,在韵味中不断创造新的韵味,这是一种理念,更是长沙这座城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生活态度。

牧笛悠悠霜满地

中国作家网黎采我在一个漠漠深寒的秋日踏上回村庄的路。我只是想赴一场霜花之约。尽管这个约是我单方面的。没有任何一场霜是为我而降。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恋着霜,明恋也好,暗恋也罢,都是我一个人的地老天荒。霜不用知晓。霜那么冷。冷才是霜。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秋之将尽,天地之间,一袭茫霜,一层新寒,凝住沉寂,宁静重生。秋去秋来,凡人一生,不过历经几十载霜收霜降。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看见霜了。不是霜躲着我,也不是霜消失了,而是我总是呆在霜呆不住的地方——城市。气肃而凝,露结为霜。城市,在无休无止的喧嚣里,在钢筋水泥的包围里,早已没有可以凝结成霜的气与露。城市的尴尬,常常无处安放。对我来说,城市里所有的缤纷色彩都不及深秋故乡那个村庄一抹淡淡的霜色。这些年,我记忆里那些远去的霜,一次次地在我眼前心间闪现,从朦胧到清晰,从微微荡漾到渐渐汹涌。我无法视而不见——霜,早已融进我心里——这个发现有点晚——晚得令我莫名地感到珍贵——我必须听从内心的暗示或者说指引,去再见一次霜。就像去见一个久别的恋人,急切,慌乱,又幸福。呵,我的生命,注定与霜纠缠不清。我记得,那些个深秋里,霜总是如约而降。就像是霜走了八百里,还是喜欢村庄,就又回到村庄的怀抱。村庄呢,迎着漫山遍野的霜,不慌不忙,神情恬然。只有不懂事的风,吹来又吹去。沙沙的响,是否就是霜与村庄的私语?空灵又神秘,婉约而深情。某个清晨,披衣起床,推开大门,一阵寒气,扑面而来,不禁一颤——嗯,那就是霜的气息呀——凌厉,但不狂野——于是,嫣然一笑,无端欢喜——一个遍地霜花的村庄,就那样从容又羞怯地映入眼帘。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看起。看向哪里都心动不已。瞧,那一块块绿莹莹的白菜,那一簇簇金灿灿的菊花,那一树树红彤彤的柿子,那一丛丛挺立的竹子,那一根根横斜的茅草,那一片片飘落的枯叶,遇见了霜,都乖乖地收起了曾经的野与疯,陷入了集体沉思。村庄里所有的庄稼、草木、花朵,全都蒙在新鲜的霜里,好像还没睡醒呢,就又坠入一个全新的梦境。什么前尘往事,已然忘记了;什么期待憧憬,悄然隐匿了。朵朵霜花,装饰着一个一个缥缈的梦。人,看着,看着,不忍打扰,不忍触碰,不忍离开。在一朵霜花的晶莹里,人,回归简单而快乐。再看看环绕村庄的群山、错落有致的农房、蜿蜒连绵的小路、潺潺奔流的小河,它们也都不约而同地在霜色里静默,像在共同守住一些来自远古的秘密。又像是看破万丈红尘,终于等到一场霜的抚慰。霜,孤绝地凝;人,恍惚地悟。说不清的缠绵,落在谁的心里就幻化成至纯至绚的诗句……最闲适的,还是村庄里的动物。霜好像从来都影响不了它们。几条老狗,叫都懒得叫一声,眯缝着眼,趴在院子里发呆。霜是个什么东西呢?霜又不会偷了主人的家什,管它的。牛呀、羊呀,走几步,低头吃一口萧瑟瑟的草,再走几步,抬头喝一口湿漉漉的霜气,跟梦游似的。鸡呀、鸭呀、鹅呀,冒着霜气慢条斯理地找吃的,反正它们天天都是一副无思无虑无愁的样子。猫呢,总是那么淘气,到房顶上跑一圈儿,又在别处溜达溜达,把霜气窜得七零八落,胡须上挂着几朵霜花,娇滴滴地喵两声,又回到窝里睡觉去了。鸟儿们依旧如精灵般可爱,飞到这棵树上唱支歌,又飞到那棵树上聚个会,在霜气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线条。村庄里的农人,扛上农具,走向田地。霜的冷,一再窜进农人的身体,农人无暇顾及。既然做了农人,认不认命,都得顶着风霜雨雪过完一生。农人的表情,跟霜一样冷。农人在村庄的某块田里停下,嘴里哈出丝丝热气,把身边的茫茫霜气弄得东倒西歪,满是老茧的双手慢慢地挥动锄头,就把一地霜花挖碎。泥土松动,大地颤动,农人把碎裂的霜深深掩埋,了无痕迹。多少希望,农人用泥土和着霜花种下。多少收获,农人用汗水浸着霜花拾起。多少叹息,跟着霜花分崩离析。多少微笑,随着霜花凌乱飘摇。霜,是雪派出的探子,在大地上先行试探一番,作好铺垫,雪随后就到。农人深谙这个自然法则,有些活儿,必须赶在下雪前做完。毕竟是靠几亩薄田吃饭,一年四季,在哪个时节慢一拍,搞不好就会少收几筐粮食。这如何慢得起呢?农人扫一眼四野的霜,加快了动作。霜,浓浓淡淡,来来去去。村庄,迷迷糊糊,浮浮沉沉。农人,在村庄里转来转去,穿过一层一层的霜,最后,一身霜色地老去。不论多么绚烂的色彩,似乎都归于霜色。在这里,霜色与颓丧无关,而是历经繁华过后的通透与坦然。农人,以生命为笔,以时光作纸,蘸一抹霜色,写一世沧桑与清欢……农人也好,非农人也罢,颗颗凡心,总是难免在霜花前迷惘;缕缕思绪,总是止不住在霜色里飞扬。看霜是霜。看霜非霜。只是过程。无所谓是。无所谓非。霜,本只是霜。霜漫不经心地路过人间,就把无数人撩得神魂颠倒。“气肃霜降渐冷凉,草木枯萎凋零*。”“金镜梧桐秋叶*,珠帘不卷夜来霜。”“山中有流水,霜降石自出。”“泊舟淮水次,霜降夕流清。”“风卷清云尽,空天万里霜。”“阶兰凝曙霜,岸菊照晨光。”“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霜,倏忽罩住煌煌人间,带来别样的清寂,让尘嚣退远,一切都变得静而清,变得缄默无言却又万语千言。“月落乌啼霜满天。”霜,穿越时空,在江枫渔火的映照里洞穿谁深深的愁,在夜半钟声的回响里撞击谁悠悠的思。总有一场霜,落在一个人的灵魂里,久久不散。“羌管悠悠霜满地。”霜,在范仲淹的眼眸里,该是何等的寂寥沉重呢?痛饮一杯浊酒,万千感慨,澎湃心间,羌管声声,吹皱了满地的寒霜,吹乱了将*的白发,吹落了征夫的眼泪。叹,燕然未勒归无计。霜,凝住了孤城,凝固了时空。这样的霜,席卷于苍穹之下、大地之上,在荡气回肠的羌管声里凝成无边的壮阔与凄美。离村庄越来越近了,我忽地想起,多年前,一个秋日早晨,村庄披着一袭出色的霜,一动不动,静穆如禅。一曲笛音,清亮亮地响起——那是村东头的明伯伯吹的,他常常一边放牛放羊,一边吹竹笛——笛音袅袅,那一刻,全世界都安静了,只有满地的霜花在笛声里曼舞——牧笛悠悠霜满地——是的,我未曾见过边塞的霜,也从没听过羌管的声音,但我真实地感受过霜与牧笛的邂逅。那样的美,现在看来,实在惊心动魄,可当时只道是寻常。那样的静好,或许便是范仲淹笔下身处边塞的将士想要归去的那个关于家园的梦境。只是,要怎么归去呢?我感到来自多年前的沉沉悲壮。我在多年后的风里肃然地触摸尘封霜色里掩映的烈烈豪情。羌管,牧笛。战场,家园。满地霜,万千情。新霜似旧霜,霜霜各不同。人间,有霜。世事,无常。有些霜,需要用心才能看见。到村庄了。已是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在天边施展无尽的温柔。村庄还是那个村庄,在璀璨的霞光里安然如初。我一笑,村庄回我一个妩媚的笑。谢谢村庄,你终究还是包容我的。哪怕我一再出走。哪怕我常常是一副冷若霜的样子。我不愿向谁解释我为什么越活越像一抹霜。谁也不必知道我所有的温暖究竟去了何方。一个人的温暖是会用尽的。我没有办法,霜已经侵入我的骨血。而这些,村庄你从来不问我,你都懂。如果可以,我愿意变成一粒真正的霜,凝在村庄里某片花瓣的边沿或是某根草儿的叶尖,在谁的目光里一闪而过,然后融化在某种永恒的温暖里……停。我是回村寻霜的,怎么能幻想自己去做霜呢?霜要是在不远处窥见了我的心思,会不会不想理我了呢?明天清晨,我能再见霜一面吗?笛声是不会再有了,那个吹笛的人,早已两鬓如霜,吹不出半个音符了。但我仿佛听见,笛声依然在村庄里若隐若现。满地霜,也仿佛从未走远,白得像一个干净的寓言。

荤菜素做素菜荤做

来源:新民晚报 

 池莉
  年12月03日06:23做菜正如做人。当你有了一身膘,那你最好注意一点,恭敬、谦卑和低调是你最佳生活态度,一个胖子,还自我张扬、颐指气使、手舞足蹈、飞扬跋扈,这个样子到底好看不好看?顺眼不顺眼?就算谁都不过脑子不走心,你的油腻与过分,也是大众最基本印象分。我比喻的是做菜,也是比喻所谓事业有成、志得意满的人,是那些膏肥脂厚的大肉大鱼,偏偏还用土豪金餐具堆砌。我真心不歧视胖子。现实众生,无论高矮胖瘦,存在即合理。我自己也曾胖过。明天我还有可能胖。我们人人都有可能起起落落,那都只能用一声叹息,都不用这里写的了。近日我成功做了一盘粉蒸肉,颇有感慨。是年底将近,寒风冷雨袭来,又疫情绵延不去,今年一年以来,饮食方面,没有什么心思去精耕细作,总是尽量吃简单,总是尽量不去人多的超市。这一天忽然凄凉,与好友感叹:日子白过了!好友十分怀旧地说:唉,想吃一次粉蒸肉。顿时,我柔肠百转,深感亏负人生,遂拍案而起:做!说做就做。做,那就还是要做正宗沔阳三蒸。我预订了本市最好品牌的带皮五花肉,选购了沔阳粉蒸肉的香米粉和红曲腐乳汁。肉品到手,喜出望外:一般五花肉,肥瘦相间有三层,传说中极品五花肉一共有十层,但一直也只是一个传说,而我这一次,到手居然是五层的五花肉,相比外面价格,贵到不要不要的,也挥挥手豪迈地认了。底菜我就更加精心了,选用了洁白细腻的本地小芋头。蒸菜的餐具,也就不可粗心大意了,我选用了朴实无华的隆昌骨瓷。笼蒸两小时,一只托盘端上桌,一大盘流光溢彩香的粉蒸肉,鲜亮耀眼的醉枣色,搭配稳重的骨色餐盘,显出妥妥的恭敬与谦卑,怎么看怎么和谐,怎么看怎么养眼,又怎么看怎么低调奢华。素菜呢,我偏偏采用精致的景德镇青花,或是阔气的景德镇金边。当你是白菜萝卜,当你一身素净淡雅,当你清贫,当你普通,你就应该鞍马整齐,不卑不亢,志气满满。我的小青菜,是要配平菇的。我的胡萝卜,是要配黑木耳的。白萝卜则配上等海米。上汤菠菜的配料是瘦肉碎、皮蛋、草菇,再有高汤更完美。这就是我的素菜,搭配尽用山珍海味,道道菜也都是相得益彰,这也好比做人了。素菜当然也经常清炒与蒜茸,这是另一种风格,清爽与干净是第一要义,这也好比做人了;做人做到一清二白,大不易!于是乎我想说,做人犹如做菜。平日因为种种原因,如果没有时间做菜,只是混个肚饱,那也可以是普通随便的家常菜。家常菜经常就是炒杂烩、煮烂炖,往米饭上一扣,叫盖浇饭;往面条上一扣,叫盖浇面,这叫吃随便。“吃随便”的境界是粗放与潇洒,在家别装蒜,别放不下仪式感,就算你高官厚禄腰缠万贯,就算你拥有N套爱马仕,你也就只是需要优衣库而已:全棉、宽大、轻松。管它杂烩、烂炖或清炒,吃嘛嘛香。原则只有一条:对自己,要真爱。一餐一饮,健康至上,吃随便,也切切把好食材关,关键是你可懂真爱?我喜欢做菜,喜欢琢磨烹饪,喜欢表象与内容由此及彼、由彼及此;海阔天空,尽情遐想。我还奢望自己能够时常收获烹饪新经验,刺激大脑皮层,活跃自由思想,创造出新菜品。这是做菜,这也是做人,这还是自己安身立命的一份劳作。

秤匠

中国作家网黎盛勇上街头秤匠李金源的关门弟子,不是外人,是我中学同学,秤匠唯一的宝贝儿子得包。这个“得”字,我们方言念如拐弯的第三声,意为憨憨傻傻之人。而这个得包,不仅人漂亮,也是个机灵聪明的主儿。那时候,动乱才结束,在农村读书还不太被家长普遍的重视,得包读满初中,就回家操持家传手艺挣开始钱了。我们地方,给男孩起名,人越精贵,名字叫得越糟践。有叫狗娃子的,叫撇娃子的。得包家里两姐、两妹,就他一个男孩,故看得精贵些。比如,得包的妈是抽烟的,得包从小就被他妈惯着抽烟了。“得包子,你好绉(吃)纸烟,不学会我这门手艺,看你钱从哪儿来?”据得包说,他小时候,老爷子教他学艺时,原话就是这样跟他说的。我们地方,管制作秤这种很有些神秘感的活,叫“钉秤”。是“定”还是“钉”?好像两个意思都说得通和。来个人说:“李师,麻烦给我钉一根脊秤打两百斤、边秤打五十斤的秤”。这是预定的意思。李秤匠回答:“这不,我手上正在给四道河的王幺娃子钉。”这是钉的意思。李秤匠手里的一杆秤,先是他由大叶女贞,我们叫白蜡树的,加工成月白色的浑圆秤杆。然后是在秤杆上画线,再于秤杆上用车钻均匀的钻上小孔。然后是往小孔里钉进银丝,再挫平磨光。后来,这个工序改用水银灌入。之后,是安上自己打制的,挫得明晃晃的精致的铁卡子,装秤勾、用铜皮、马口铁皮包两头,用钉子封口、再刷油漆。这一道又一道的工夫,都是李秤匠动手敲敲打打,锤锤钉钉完成的。他戴着一幅石头眼镜,系着皮质的上到脖子,下齐膝盖的围兜,小小的一把榔头,大多时候就是在他怀里不停的上下翻飞的钉钉钉。李秤匠是从陕西湖北交界地方过来我们八角庙入赘的。操一门祖传秤匠手艺。他的手艺,几条河独一份。用他的秤,准头好,人都信得过。无论谁,都是买他钉的秤。卖山货的人,每在称重量的时候,免不了都要盯问一句过秤的人:“哎,你这是不是李秤匠的秤?”人答:“你快把放心肚子里,不是李秤匠的秤,别人的秤,那个敢用?”“秤平星,斗平梁。钉秤,讲究的是个公道,准头好”这是李秤匠的口前话。年轻时候,李秤匠只带了一个徒弟。这个徒弟,是他在十里八乡选中的一个厚道精细之人。到老了,他教会了自己的儿子得包。钉秤,是个精工细作的行当。李秤匠的铺子里,除了堆头大的土坯砌成的炉子、风箱、铁砧。墙上挂的,地上撂的,大大小小的工具,多得数不胜数。秤匠手艺,最要紧的,是用砝码校准秤杆上的刻度。余外,作秤杆要会木匠活。打卡子、勾子,要会铁匠活。还得会油漆活。故秤匠铺子里,各样的工具多。大徒弟学艺的那时候,公家用上磅秤,台秤了,也用杆秤。大徒弟就只学了个秤匠活。得包和他父亲的大徒弟年岁上差着辈儿。到了得包正式出道的时候,市面上已经有了电子秤了。李秤匠开始发愁了。他教得包在钉秤手艺之上,向木匠方面多走了几步。因为懂点电知识,李秤匠死后,得包一步一步置办齐了木匠用的推、刨、锯方面的电动工具。靠看书照图,学会了打家具,作门墙户扇。现在,他已经是带着一帮子人,四道八处包揽盖楼房支模、承包装修、带电工活。人叫他李老板了。钉秤的活,现在都是李秤匠的大徒弟在干。这人也老了,加之腰有故疾,行动困难。除非特别熟的人找上门,那是奈面子不何。钉秤的生意,零零星星也还有些。他的两个儿子,读书成器,考上学,都当了教师,孙子上了大学。他没有授徒,估计也是没人愿意学了。得包的儿子,上学不大用功。先学了开车,又学厨艺。自己在村里开了一家旅游接待饭店,生意也是蛮红火的。我们地方,家家户户,自家的秤,都还在用着。

稻米飘香醉心田

来源:文化艺术报 

 李永明
  年12月03日06:42缘于生于斯长于斯的农村,虽然在城市生活多年,但内心对农作物怀有深深的眷恋,在自己漫漫的人生岁月中,也在每日的油盐酱醋中,我对稻米钟情有加,对一粥一米倍感珍贵,回味起来心里便悠悠飘荡起来,脑际里不断回放起喜看稻菽千重浪的丰收情景。在家乡的农作物中,只有稻谷最具禅意了。漫漫风尘中,它所给予的始终是由绿变*的希望,它低垂着倔强的头,用古典的强劲和坚忍,为眼前的大地履行着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诺言。每年春分一过,村里人就坐不住了。灌水,着床,筛土,筛粪,育苗,施肥,浇水,防虫,通风,每个环节都容不得马虎大意,每个过程都是虔诚的。为了秧苗长得壮实,农人们在每块秧苗的四周,用塑料薄膜覆盖起来,聚光聚热,秧苗长得疯快。走在窄窄的田埂上,还能听着那抑扬顿挫的插秧歌,你无法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插秧歌里流动的韵律,在泥土中生根,长遍家乡的田园。六七月份,烈日当空,太阳毒辣辣地照射着。父亲戴着草帽,在水田里薅草。任何稗草都逃不过父亲犀利的眼神。稗草和稻子长得非常相似,但稗草更光滑,父亲用力把稗草连根拔起,甩到田埂上,半晌工夫,那些稗草在阳光的暴晒下变得蔫软了。起初是风,它让稻穗从嫩绿的谷苞里探出头来,然而它的出场显得谦逊而腼腆,但是它已经带着果实走来。接下来的成长史将由稻穗来抒写。某一天走向田野,发现稻穗上的稻花占据了视野,它们低着头,向父亲、阳光和风倾诉着成熟。乡村从此进入金*时期。一片和蓝天相映成趣的神奇的稻花,是无法言喻的、难以忘怀的。全家人早已等待这个时刻,从他们在春天播撒下一粒粒种子开始,从嫩嫩的稻秧开始,从田野辛勤的劳作开始。头一天晚上,父亲在磨刀石上磨亮了一把把镰刀,乡村的深处家家户户都响着“霍霍”的磨镰声,此起彼伏地守着我们的精神家园,这是乡村最生动的旋律和最靓丽的季节。磨刀石用久了像凹下去的一轮弯月,这是农人们值得骄傲自豪的劳动工具。父亲用一把雪亮的镰刀割去一个乡村的金*色。庄稼充满了诱惑,田野充满了挑衅。面对即将到手的宝物,把每一丝力气都毫不保留地泼洒在曳荡的稻海里。挥动镰刀,父亲弯下身体,重复这个姿势,对土地感恩,橙*的谷粒为父亲疗伤医痛,为家人们带去喜悦和开怀的笑声。拾稻穗,是农事中不可或缺的尾声,如同故事总要有结局。父亲告诉我,拾稻穗是劳动生活的一种。多年以后,我明白,拾稻穗是生命中人格的启蒙,不拾稻穗,十月就不完整,没有拾过稻穗,你就不会懂得馈赠,不会懂得大地丰厚的珍藏。汗珠样饱满的颗粒,朴素而诱人的香味,欲罢不能的造型,这一切就是兑现的诺言、力气和心血。四季轮转。母亲给我做香喷喷的大米饭,端着一只青白相间的花瓷碗,咀嚼着散发着热气的米饭。大米饭的香味弥漫到乡村的农田和院落,弥漫到了我们的胃肠,一直弥漫到新年的餐桌上,弥漫到大家快乐兴奋的心情。稻香让我明白了世事沧桑,懂得了万事沉静,稻米它是沉厚大地散发的恒久之香,万千命运绽放的馥郁芳香。到了知天命的我,还没有做到像躺在米缸里的大米那样沉稳安静,有时还如喝老家大米酿的稠酒冲动任性,我行我素。我敬重大米,吃过的米一直无法统计,但对大米的深情埋在心里,像井水蕴藏在厚土之下。而今,我靠大米与文字的喂养,我希望我的文字一个字一个字排列,也像一粒一粒大米一样,从我灵魂的稻田里长出来。

母亲的爱

来源:羊城晚报 

 沈乔生
  年12月03日06:46母亲是一个有性格的人,她认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无论有多难,都无法阻止她。她曾经对我们说,年轻的时候她就有梦想,那梦蒙着玫瑰色,随着风飘飘忽忽,将来她要生很多小孩,让他们干各种各样的事。果然,她生个没完,一个接一个,每隔两岁一个,总共七个孩子,都蓬蓬勃勃成长起来了。七个孩子也真干各种各样的事,搞科研、做生意、跳舞、写作、当官、做会计,品类齐全,都合了她少女时候的梦。我们家是新中国成立后,从海外回来的。父亲做棉布、百货等生意,我们子女的家庭出身就是资本家,母亲是医生。母亲是苏州人,自小就随她的母亲到上海。谁能说苏州人都是软绵绵的呢?人们一般以为,苏州话呢喃带腻,苏州人的性格也是这样,这实在是一个错误。苏州固然广有小巷人家,有玲珑剔透的楼台亭阁,但同时它又是一个有个性的城市,历史上的金圣叹、六烈士就是它倔强的风骨。女子的肌肤是柔弱的,但撑起肌肤的骨头是坚硬的。那时候,食物非常紧缺,一点点菠菜都要营养证,小孩子喊吃不饱。母亲是医生,她知道我们小孩在发育期,需要营养。到了星期天,天还没亮,她就起床,有时喝一口稀粥,有时空着肚子,就顶着稀疏的星光出发了。她是到上海的郊区去,到有河水的小镇去,替我们采购食物。此时,我的眼前浮起母亲当年的形象,她的脸是灰白的,脸上有细碎的淡淡的皱纹,像一张隐约的网,网住了她脸上的表情。由于疲劳和睡眠不足,她的眼眶有些下陷,但眼里却透出一种寻求食物的热烈的光亮。我甚至把她想象成一个地下工作者,她的工作同获取情报一样紧张而重要。因为是休息天,我们小孩都起得晚,等我们从被子里钻出来,母亲已经往返几十里,赶回家了。而她的菜篮子里早已装满了食物。这一天就将是兴奋的一天,当炉子上飘出肉的香味时,我们叽叽喳喳的,家中像有一群欢乐的小鸟。吃饭的时候,她给每个孩子夹肉夹菜,自己至多喝一点汤。母亲自小相信读书,她认为书读好了,就有本事,就能在社会上站住脚。她曾经和我说起,从台湾转道香港回内地后,医院,如果父亲听了她的,那就不算资本家,家里也不会遭这么大的难了。但是父亲不懂医学,所以没有听她的,还是做生意。她每次谈起这些时,似有无限的惋惜。母亲对我们孩子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两个哥哥她自小抓得很紧,后来都成了复旦的高材生。姐姐五岁起,就被送去学舞蹈了,是个白俄老师,住在南昌路上的南昌大楼,这个白俄老师特别严厉,姿势稍不到位,就用尺子狠狠地打小孩裸露的腿,红一道青一道,姐姐哭着不肯去。母亲的眼睛也湿了,但她还是硬着心肠,把姐姐送去。轮到我,因为外公是苏州的一个画师,所以母亲教我学毛笔字,让我学柳公权,最早临的是《玄秘塔》。但我那时是个皮大王,放学了,从来不回家,和同学玩官兵捉强盗,打弹子,斗香烟牌子,玩得天昏地暗,回家时天黑了,书包却不知扔到哪里去了,第二天到学校看,还在双杠上挂着。这种状态怎么可能学好毛笔字?但母亲不放过我,逼我坐到灯下。她已经上班一天,非常累了,还是陪在边上,看我一个字一个字写。我已经上眼皮粘下眼皮,母亲也已哈欠连天了,但仍坐在边上,说,今天你不写完两张,你不要睡觉,我也陪你不睡觉。这印象很难忘记。也幸亏是母亲逼我,打了基础,后来我才可能在书法上有所长进。而我的小妹妹则是从小学钢琴。我们家住在1号,许多年后还有人跟我说,一走进弄堂,就能听到叮叮咚咚的钢琴声,老好听的。我们家四个男孩,可能是大哥传下来的,都喜欢玩蟋蟀。到了秋天,我们家就会响起蟋蟀的一阵一阵吟唱。那时,弟兄几个玩蟋蟀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母亲来干预了,她认为我们是玩物丧志,不许我们玩。但我们阳奉阴违,看母亲快回家了,赶快正襟危坐,拿出功课来做。等母亲一出门,我们很快就捧出各种蟋蟀盆,有龙盆、天落盖、和尚盆、高脚盆等,又让蟋蟀厮杀了。母亲很快察觉了,趁我们上学去,她不声不响,把所有的蟋蟀盆都搜了出来,不管藏在什么隐蔽的角落,都给她搜到了。等我们放学回来,面前放着一沓沓瓦盆,都是母亲的“战利品”。我们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母亲举起一个盆,狠狠地摔在地上,啊,我心中一声喊。我看见大哥的玉龙从碎瓦中爬出来,跛着一条腿往前爬。母亲又抓起一个盆,重重地往地上摔去。大哥痛苦地闭上眼睛,母亲的脸色是那么严厉,我们哪个都不敢违抗,眼睁睁地看着她把所有的盆摔成碎片。我们的蟋蟀王国就此断送了。过了一年,我家的晒台上搭出了一个棚子,传出咕咕的声音,我走近了看,里面是十来只白的灰的鸽子,哦,大哥养鸽子了。然而,爸爸和妈妈在屋里对话。妈妈说,不行,不行,不能让他把精力都用在鸽子上,他马上要考大学了,学习要紧。爸爸的声音很含糊。妈妈尖声说,这个时候,你还放任他,不行,一定不行!那一天终于到来,大哥放学回家,忽然听到阳台上有动静,他来不及放下书包,就蹿上楼梯。母亲在阳台上,正举着一把柴刀,一下一下,重重地劈在鸽棚上,此刻她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漂亮的鸽棚成了一堆碎木片。大哥绝望地叫了一声,在晒台乱蹦乱跳,拼命跺脚,似乎不想活了。母亲扔掉了柴刀,抱住了他的脑袋,嘴里喊:“儿啊,儿啊……”今天我想,大哥后来能够读书很好,我们家的孩子到了社会上,做事都比较专心,大概同鸽子事件有一定关系吧。大约是几年前,母亲忽然问我,能不能替她写点资料,是有关抗战的。我知道又是关于她当年为抗战演戏募捐的事,随口答应了。于是,她极为认真地讲起往事……然后带点羞涩地问我,能不能把这些写出来?我知道,她自认为这是她一生中的亮点。

细雨唐招提寺

来源:新华日报 

 尹汉胤
  年12月03日06:39深秋的奈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悠远的禅意。不管是归隐在街巷深处的寺院,还是耸立于山间宏大的寺宇佛塔,任由岁月苍老了容颜,都不负初衷地默然静立在故地。尽管有的寺院已呈现出颓败迹象,但当你走至其近前面对它时,会从心底不由涌起一份敬意。这些年代不同经历各异,饱经风霜世道的寺院,犹如阅尽沧桑的一个个世纪老人,始终以淡然的表情,跻身在现代都市建筑中。尤令人感喟的是,不管是显身于通衢大道的寺院,还是逼仄陋巷的低矮小寺,从不缺乏虔诚者的祭祀。对古老信仰的坚守,并不因为现代化生活而改变。奈良被日本人奉为精神之都。我想这精神内涵,应该就是氤氲在这片土地上引人静思的历史氛围,散落于各处古老寺院所透露出的佛桑余韵吧。我凭直觉感想,能深刻体会到奈良灵魂召唤的人,应该是置身于这片土地的中国人。因为在这里,长眠着一位来自中国唐朝的律宗大师——鉴真。早在多年前的开元二十一年(公元),日本遣僧荣睿、普照受日本佛教界和*府的委托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扬州,延请中国的高僧赴日本为信徒授戒。扬州大明寺众僧听后,默然无应,唯有鉴真起身表示“是为法事,何惜身命”,毅然接受邀请愿赴日本。然而谁会想到呢,这一承诺竟让鉴真历经20年,接连遭遇了五次渡海失败,最终于天平胜宝五年(公元)六次东渡,以双目失明古稀之躯,才踏上日本列岛到达了平城京(奈良),为圣武太上皇、光明皇太后、孝谦天皇等余僧众举行了受戒仪式。开启了筑造戒坛,规范制度,身体力行的从内心巩固,止恶兴善,弘扬佛法于东瀛的晚年生涯。在日本期间,他不仅以自己高深的佛法严肃了日本佛教,而且还以自己对建筑、雕塑、艺术、医药的精湛造诣,无私奉献予日本,在奈良留下了许多文化遗迹,至今为世人敬仰称道。来到鉴真弘扬佛法的唐招提寺,只见寺院山门高悬一块古朴原木,雕刻着“唐招提寺”四字,为日本孝谦天皇仿王羲之、王献之字体所书。进门一条幽深的林荫细砂路,引导来人崇敬地步向唐招提寺金堂。肃穆空间,“沙沙”步声,似穿越在历史时空,耳畔鸣响着悠远的波涛。将生命托付于伟大信仰的鉴真,来到日本后受到了孝谦天皇的隆重接待与器重,其不畏艰险矢志不移的东渡精神,更赢得了日本广大僧众的敬佩爱戴。为此,天皇特将一座王室旧宅改建为学习戒律的私人寺院,鉴于其具有的渊博正统佛学,高尚品德,被日本*府授予“大僧都”职务,成为了日本传承戒律的始祖,并律令全国僧人在受戒前必须来唐招提寺学习,从而使唐招提寺成为了日本佛学界的最高学府。后经鉴真亲自规划设计,东渡中国弟子监督施工,建起了这座气势恢弘的佛教圣地。历经数年使得日本律仪归于严整,师承相传,规范全国,唐招提寺从此声名列岛,成为了日本的大总寺。驻足唐招提寺金堂前,环顾这座厚重严整的木制殿堂,其建筑造型、结构规制、木雕佛像,都蕴含着浓郁的中国唐代风格。沿寺中小路前行,来到别致的御影堂。走至近前,怦然心动,这里供奉着由其弟子忍基以生漆夹纻法制作的鉴真像。感慨万千地瞩目着栩栩如生,双目微闭,视挫折如清风,矢志弘扬佛法于此结跏趺坐千年的鉴真。在久久的凝视中,见他微闭的双目似在微微抖动,将深蕴内心的思念之情流露于故国来人,一股热流瞬间传遍了全身,身在异国的鉴真依然与中国心灵相通。移步至鉴真和尚御庙,呈现于眼前的景象,更让人心潮起伏浮想联翩。只见高大的墓冢上植满了树木,然而令人动容的是,强大的根系,竟如偾张的血脉,腾挪盘结于墓冢上。原来深情的奈良大地,已将鉴真的精神化为根脉相连、血脉相通的生命共同体。原来在千年风霜岁月中,山川异域,风月同天的奈良厚土,已将鉴真毕生追求的人类精神,化为了根系深远、情感相连的大同沃土。怀着对鉴真的深深思念,走进寺中的一座博物馆。一进门,便见醒目处陈列的一个历经千年的木制斗拱。在其旁边还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斗拱建筑结构模型。望着眼前的木制斗拱结构,不禁使我思绪万千地想到了出生于日本的梁思成。年,当日本铁蹄踏上中国东北后,梁思成与林徽因毅然离开长春,来到北平加入了刚创立的中国营造学社。由此开启了两人不畏艰险跋山涉水寻找、测绘、拍摄、记录中国古建筑的漫漫征程。几年间足迹遍及中国15省多个县,收集、拍摄了0多份古建筑的珍贵资料,最终完成了《营造法式》的注释,编写了《中国建筑史》,两人争分夺秒忘我工作,就是想赶在中日全面战争爆发前,将中国历代古建筑的分布、规制、造型、艺术等数据调查清楚。抗日战争爆发后,梁思成的弟弟梁思忠、林徽因的弟弟林恒毅然从*抗战,相继在战争中英勇牺牲,献出了年轻的生命。然而,在年盟*准备轰炸日本前,梁思成收到了一位美*上校的来信,信中要他在一周内标注一张存有古建筑的日本地图。面对这一特殊任务,梁思成抑制着国仇家恨迅速给上校回了信,同时在信中还附了一封建言书。“奈良的古建筑,与我们各自国家的古建筑一样,绝不仅仅是某一个民族的,而是全人类文明结晶具体形象的保留。我图上所标地方,保留着东方最古老的建筑,一旦炸毁,将永远无法补救,现代人谁也无法见到了,请为全人类,不要轰炸它们!”在梁思成博大的胸怀中,任何国家在历史中创造的精美古代建筑,都是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应该让它们永存于世。一衣带水的中日两国,在漫长的历史交往中,曾留下过无数文化交往历史佳话。在奈良正仓院国立博物馆收藏的0余件国宝级文物中,就有多件艺术珍品是从中国漂洋过海来到日本的,即便是诞生于日本的许多艺术品,也蕴含着浓郁的唐代古韵。日本的正仓院国立博物馆已成为现今世界上保留中国盛唐文物最丰厚的一座艺术宝库。年金秋,第71回正仓院展展出了正仓院收藏的中国唐朝的螺钿紫檀五弦琵琶、螺钿紫檀阮咸、金银平纹琴,这三件珍宝是中国唐代存世文物中最精美的乐器,同时也是日本圣武天皇生前最喜爱的乐器。据上世纪30年代古典文学研究家傅芸子赴日考察正仓院后,写下的《正仓院考古记》中感慨道:“吾尝谓苟能置身正仓院一观所藏各物,不啻身在盛唐之世!”而成为日本印版开端流传至今的鉴真所著《戒律三部经》、东渡随身携带的王羲之行书真迹《丧乱帖》、王献之的三幅行书真迹、鉴真本人的《请经书帖》以及中国书法50卷,都珍藏于奈良正仓院。尤令人扼腕叹息的是,中国唐代歌舞音乐演奏的琵琶、箜篌、排箫、筝、笙、笛、琴等乐器,如今在中国已难觅实物,只能从敦煌壁画、唐墓壁画上看到其古老形制。就在此刻,天空淅淅沥沥飘起了细雨,丝丝缕缕的雨滴飞落在唐招提寺内,将金堂、鼓楼、御影堂等古老建筑屋顶,浸润得如同一面面铜镜映照着天宇。忽然间雨声大作,将唐招提寺笼罩在一片雨雾中。然而只片刻,雨势又归于温柔细雨。我仰望着细雨中的唐招提寺,耳畔簌簌雨声,有如悠远的琵琶声回旋于寺中,静心谛听,那声音来自于远天,原来是绵延千年的历史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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