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效好的白癜风医院 http://pf.39.net/bdfyy/bdflx/index.html编者按
《去年天气旧亭台》是国家一级作家叶广芩的作品。这部作品由一系列描写北京百姓生活的中篇组成,每个篇章都以北京建筑的名字来引出一段故事和情愫,全本分为太阳宫、月亮门、*子坟、后罩楼、扶桑馆、树德桥、唱晚亭、*金台、苦雨斋共计9章。本期连载标签:第八章《*金台》第5节。
(另注:版权所有,转载必究。)
第九章苦雨斋(第4节)
千辛万苦地来了,瓠家梁却没有周宾这个人,更没有什么文绉绉的苦雨斋,莫不是当年父亲得到的信息错了?
我明白,对周宾和苦雨斋事情的调查必定结束在我的手中,黑桃老K、老猫们对我父亲这代人经历的事情毫无兴趣。对老K们来说,金家的六爷金载澄,瓠家梁的逃逸者周宾,“文革”中去世的外祖父金载源,这些扯淡的事儿是他们退了休的母亲、奶奶自以为是的“游戏”,是一个文化人自我设计的“文化苦旅”,一场“春秋大梦”,吃饱了撑的。
第二天雨没停,晌午饭我跟王家老太太一块儿在屋里吃,小炕桌上摆了煎饼和粥,一盘炒鸡蛋,一把青翠的香葱,一碟新鲜*酱。炕沿离地很高,我侧身坐着脚挨不着地,很别扭,像老太太一样盘腿坐炕,我没那本事,只好脱了鞋,在炕桌对面扭来扭去,不断变换姿势。
老人一动不动,看着我在对面折腾。老太太手里的烟袋荷包上缀了一块绿翠,那块翠绿得深沉,润得悠长,绝对是罕见的物件。闭塞山村竟然有如此珍宝,让我不敢小瞧。
老太太不拿正眼瞅我,自顾自地卷了一张煎饼,张嘴便咬。那煎饼卷得粗壮丰满,空前绝后。我注意到,老人卷煎饼熟练地道,是把两个单张错落相叠,左搭右,兜底托起,动作麻利熟练,没有一丝汤水滴出。
我也卷了煎饼,两张相叠,左搭右,兜底托起,饼卷不散不塌,直立在我的手中。咬了一口,喷香。春饼是金家的看家饭,金家的孩子个个儿有卷春饼的本事,打小老家儿手把手地教过。为怕饼卷形象不好,把筷子夹在饼里一起卷,吃时把筷子一抽,卷饼竹子般挺立。吃饼的小碟讲究无汤无水无散菜,干干净净,把春饼吃成了大散关那是饭桌上的大忌。
老人不动声色地喝了口粥。
我也喝了一口粥。
我说,太太,您认识周宾吗?
老人哑着嗓子说,别叫我太太,我可不是您的太太。
我说我是随着小翠爸爸叫呢。我们家也管奶奶叫太太。
老人不言语,她的不高兴是显而易见的。
我索性直截了当跟她聊周宾,想的是九十多岁的人应该对瓠家梁前后七十年的事了如指掌,除非她是老糊涂。我说,周宾年从家出走再没回来,后来听说他落脚在了瓠家梁……
老太太很认真地听着我说话。
我说,您告诉我,周宾哪儿去了?
老太太拿起了烟袋,用烟锅在烟荷包里挖,荷包上的绿翠借着窗外光亮一晃一晃的,闪出一道道炫目的光。老太太拉出烟锅一看,没装满,又挖。看来她没有回答问话的意思。我说,我是替父亲来找周宾,我父亲临死还念着他。周宾是我父亲的亲弟弟,我的六叔,他从家里走的时候才十八,还是个大孩子。家里人没了我们得找,一代人接着一代人地找,以了却一个家族几十年的惦念,也给周宾一个完整的回归……
我说得很悲壮,连我自己也被自己的语言感动得快哭了。
老王进来,见了我的悲切模样说,该吃饭就吃饭,扯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影响食欲。太太一辈子活得敞亮,从来不为辛酸事伤神,硬硬朗朗过了九十。人活着,就应该像怹似的。
我注意到老王第三人称用的是“怹”,尊称,这是北京城里老住户才会使用的词,山旮旯的农民会说“怹”,有些奇妙了。
我再一次提起周宾,老王说,昨儿个跟您说了,我们这儿没这个人。瓠家梁统共两大姓,姓王的和姓胡的,再无其他。
我问有没有外来入住的,老王说,穷乡僻壤只有走出去的,没有来落户的,这几年更是这样。但凡有点能耐的在山里更是待不住,年轻的都出去了,眼下的瓠家梁只剩下老弱病残,像我这样没本事又没钱的只好窝在家里陪老太太。
我说,六七十年前也没人来落户?
老王说他当过瓠家梁的文书,自有户籍制度以来,瓠家梁的人口进出都有案可查,没有姓周的。我问瓠家梁的户籍是哪年建立的,他说年。
老太太已装好了烟,老王赶紧凑过去把烟锅点了,老太太足足地喷了一口烟,缭绕的烟将那张苍老的没有表情的脸遮得严严的。
我知道,该撂筷子了。
走出房间我意识到,自始至终老太太没有回答有关周宾的任何问题,甚至没说过一句话。
老太太已经成精了。
午饭后冒着雨在村里转,石板路上上下下的,水流得很急,把鞋弄湿了。Aki很兴奋,不放过任何一个水沟、泥坑,在泥水里恣意扑腾,浑身脏得已经失去本来面目,整个一条落水狗模样。村里的鸡和猫见Aki过来,纷纷上墙上树,那些模样甚不中看的土狗串子夹着尾巴躲在门后头偷偷窥探,偶尔露出一嗓子“汪”!Aki舍我其谁的轩昂气势,如入无人之境的二逼派头让人可气又可笑。女人们抱着孩子站在房檐下朝着Aki指手画脚,咧着嘴笑,笑眼前跑动的泥球一样的狗。Aki不因自己的面目而收敛,向着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