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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海燕民国禅意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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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海燕,山东省菏泽一中语文教师,曾任精品校本“书苑文峰”专职写作教师。喜欢写作,以此为乐。散文《乡间》《冬天的饺子》被收入《单县古今文化丛书之乡土恋歌》,游记散文《九寨》被收入《中国当代文学作品选萃》,散文《一抹苏州》被收入《齐鲁文学作品年展》,散文《夕阳山外山》被收入《魅力开发区征文作品集》。《明朝有意抱琴来》作为书评被收入诗集《有没有读首诗的时间》,《先生之美》作为书序被收入《菏泽一中最美教师文集》。《诗在别处》作为书序被收入《文峰诗歌创作与朗诵艺术》,《记王臻》作为书评被收入散文集《留在心底的风景》。出版散文小说集《幽山秀林集》。曾参编国花诗集《牡丹颂》等书。其人其文被收入《曹州文坛名士集传》。

民国禅意

文/吴海燕

不笑烟花只笑禅——感念弘一

隔了时空,我看见弘一大师。曾经趟过风月看过烟花的男人,却最终绝尘而去的才子。他的画,他的文,他的曲,他的字,他的戏,他的人生。在最好的繁华里转身,恋一盏青灯,抛却半世年华,只有弘一,眼里还有淡淡的笑。他不是情僧苏曼殊,为伶人留下“恨不相逢未剃时”,读之欲泣,却是难了尘缘。纵然未剃又何如?弘一读遍青红,不曾留恋。他告别的背影,深黑,撑了旧伞,在江南古街。杭州历来是诗酒风流地,他的不再回首,令中国的文化界震颤。夏丏尊无须自责,他本是弘一,堕落风尘三十年,只不过回归本体。与门生的缘,与故旧的缘,与红颜的爱恨,那是李叔同的旧梦,他乘小舟,烟波浩渺而去。

从此古寺深深。

他刺血书写,寄书于印光大师。佛门也难得知音。他的字远了烟火,一缕清意断绝凡尘。已是离家人,目光里却是彻底的男人风光,一抹古静悠远让红尘中众多浮浪子失色。穿了僧衣,写《送别》,还是李叔同的长亭古道,他的爱和孤独都已安宁。那个远渡扶桑的少年,穿了白绸衬衣系了艳红的蝴蝶结,英俊倜傥,穿梭于红粉与名伶之中,是《茶花女》中令女人失魂的男主角。芳草碧连天。天边只有一痕澄蓝。他刻意守住寂苦,在灵魂的高度里拾阶而上。曾与王国维的投水,周作人的附逆并称现代文化史上三大谜的弘一出家,惹来众说纷纭。就像他的绝笔“悲欣交集”,我们不懂。我只懂弘一在深重岁月之后的纯真仰望。那古木森然,他于午后静坐,深邃安恬。

雪子赶来,用哀求的声音叫“叔同”。纵然深爱。她的悲凄。他合了掌,淡然而语:“请叫我弘一法师。”她蒙了泪光的眼看他垂了眼眉,他默然离去,还乘那叶扁舟,江中雾气茫茫。她苍凉地叫着他的名字,他的背影渐远,永远不再回头。她仓皇立于江畔,绝望地悲泣。前尘多少旖旎,情爱纷纷如雨,她为了他远离故国,只为一世相守。他的尘缘已满。他的国度不再有花意纷繁。曾经浪迹尘世的男人,独对佛门一点洁净,不再留恋,烟雨人生。

丰子恺忆师,几许怆然不舍,他是最好的师,才名已如满月。他是有后光的菩提,贯绝中西的文化素养征服时人,他开创中国裸体写生的先河,他培养出驰名中外的文艺后人,他的爱流溢芬芳。他用悲悯心普度众生。他终赴大境界,长空雁去,轻鸿无迹。空门不空,也是浊世,大师只是莲,一缕苦香,缭绕后世。

芳草碧连天——感念弘一

他的谦谦,无人能匹。一个孩子失足了,他流下泪来,选择绝食。他归罪于自己。他的好,超越悲悯,那是他的性情。惟空谷寂寂,惟他人悲欢。校园已是如寺,他的心,有清风明月。做好一切事,把生命供奉如佛,在尘世的深处,恪守谨严庄重。我多想我是他的孩子,在莲花般的课堂上,追逐一丝禅意和端庄的生活。那时,他不是弘一。

我已平静。努力把课堂营造成明亮的世界。珍重每一个美丽的孩子。他们在年华里相遇,和我。生命的流回旋出跌宕的花。

一如弘一。

一如弘一和他的孩子。

一如他的芳草碧连天。谁的人生,有这样浩瀚的绿意。他的情怀,在天之涯的爱。驾了船去西湖写生,他选择透明与清澈。

这个世界也是他的课堂。他的爱无处搁置,于是选择空门。他的目光,是玉的润。初绽睡莲,他的心。他想抚平这个世界的伤痕。他用了最柔软的博大,去承载人间。我是后人。我们用最低的姿势仰望。教化每一株草。守护每一种绿。他忍了疼痛和不堪,忍了灵魂中的搏杀,为素不相识的有缘人奔走。他是弘一。他的爱,无人能匹。

(弘一作品)

何方菩提在——情僧苏曼殊

一个高僧李叔同,一个情僧苏曼殊,光辉堪比日月。

李叔同成了弘一,别了尘世就是别了,从此不回首,任月圆花好,世事纷繁;任春来秋去,天地沉浮。苏曼殊不同,他在明镜台上挣扎,洗净一身尘灰,又沾染几许霜华。他在扰扰世间和清净菩提间穿越,不停地突围和逃避,试图寻找到最后的家园,安放凄惶的灵魂。弘一已经圆满,爱如朝晖,普照了人间。苏曼殊还是夜空那轮弯月,清妙,神秘,空灵。

而又昭示着,千般遗憾与孤独。孤独是他的城,他驻守其中,不肯撤离,却一次次失守。那苍凉流泻出一滴,便将乱世浸染得荒冷灰暗。风月无边。弘一回头是岸,苏曼殊却不能够。从十六岁,就注定一生为情所困,一次次颠倒众生,一次次负了红颜。纵然她们百姿千媚,目光如酒。在那个樱花烂漫的季节,菊子的殉情就开辟了他心灵的苦旅。一生,闪闪烁烁,悲悲喜喜。弘一走进烟波飘渺,端庄若佛,眉间盛满温暖祥瑞。苏曼殊是冷的,狂放恣肆酒肉和尚。他甚至不是仓央,一滴无情泪,欲滴还藏。他只是活在悲伤时事里的孤僧,流荡秦淮河畔,看红袖低舞,听琴音百回。有了沧海便不再桑田,乱世就是乱世,心门开了又合,合了又开。莲花台时而在云端,时而在世上。他在红尘中隐约,不知何处是梦境。

不知何方是菩提。

那样荒寂寥廓的悲伤。

弘一的转身那样决绝,而苏曼殊割不下千般留恋。青灯只可相伴有缘人,苏曼殊以为自己是。一杯流水如流年,饮尽一生终是相负。时时被困境所围,时时逃避与退守,种种的战役中耗尽骨力和铅华。苍白浮生,如云流荡。原以为一棵古松就可以荫蔽一生的悲苦流离,原以为一声梵音就可以消解生命里郁结的悲凉情思。只是不懂,白云生处,家在何方。宿命里,他徘徊青山绿水之间,无有歇脚处。清澈的忧愁悲伤,一路渲染成浓重的血色如枫。曾经国民孤愤英雄泪,转瞬便做行云流水一孤僧。披发长歌,明月如霜。如此做和尚,终免不了注目天下青红,做不到芒鞋破钵,一无挂碍。苏曼殊只是崖壁上垂挂孤树的一枚青果,高远处半是苦涩。弘一脱胎于凡世,想拯救苍生。苏曼殊单纯地想拯救自己。他想逃脱茫茫情海,需要一叶小舟。需要菩提的指引,他想看见大光明,摆脱性灵深处的大黑暗。不知道哪一种拯救更深刻,更自我,更接近本真,但是弘一终于发出悲欣交集的浩叹,苏曼殊退守在凄迷烟雨之后,情思飘渺,若隐若现。生命飘荡在命运的海里,总需要一个岸吧。彼岸莲花层叠,清香如故。

同样留恋风月场,弘一终幡然。只是苏曼殊做不到,青灯黄卷给不起的那些,就在笙歌之中,花貌之中。苏小小的西泠水又如何,苏小小的堤又如何。他只是极端性情的男子,不是水,便是火,想寻找温暖的生活,便在烟花柳巷寂寞女子丛里,获得片刻精神的温存。他是真男子,有距离的爱恋留下了情伤,却避开了恩怨。弘一是一世大风景,而他是清明上河图,多少宛转幽深与精细。他去燃烧,燃尽了,便回归古寺的钟声渺渺,在揪扯和寂静中完成短暂一生的修行。他不是悲剧,只是上演了太多精致玲珑的故事,这些故事缀在生命的衣袍上,光怪陆离,又冰凉清冷,像名贵的水钻,只有他能够承担这份华彩和冰冷。

弘一是广袤雄奇的山野,在那里就在那里。苏曼殊是寂寂流水,他不能停下,始终在追寻远方,在奔波的途中,寻找彼岸和莲花,寻找真我和故乡,他不能让疼痛冷静下来,就只有一再地逃奔。

易水萧萧人去也。

这个吟咏“恨不相逢未剃时”的和尚,这个踏遍山门图一醉的僧人。他不能也不想恪守什么。他的陡峭峻奇,他的悲情与冷漠,他的沉重与轻薄,都在民国旧梦里。

多情才子,一曲凌波,心在灵山第几重?

寻寻觅觅,灵山又在何方?菩提又在何方?

看过一场冰雪——走近苏曼殊

文字苍凉。

人亦是。

佛前莲,千钟粟。火热前尘,冰雪禅机,一个,清癯苍白的僧。菊子不再,雪鸿不再,百助不再。秦淮河不再。弹筝人曾在樱花树下,百红千紫,一顾倾城。只是,一杯清茶的冷暖,留不住远在天涯的心。

民国那场旧事,沸沸扬扬。苏曼殊身着倜傥西服,穿越水火。燃烧的温暖,让乱世橙黄明媚。青灯黄卷里的眠,一次次惊醒。菩提是他绝路上的退守。再没有如佛一般慈爱的母性,可以容他一再背叛。冬日雪霁,天地澄明。他在命定的前路奔波,心,化成水,又,凝成冰。这个世界就是他的母亲,他任性,任性到让人泪流。他被各种人生拥抱,又匆匆挣脱而去。人生三恨,苏曼殊居其一。

红楼未完。

小小孩子,蜷缩于风尘一角,目光冷冷。任谁都想拯救,只是不能。那些挚友不能,那些红颜不能,母爱不能,青灯不能。他的孤独,无可救药。他逃避了一场孤独,却陷入更大的一场。他只是一个极端渴望温暖的孩子。可是,乱世,给不了。心性是一堵墙,阻止他贴近任何缱绻温柔。偶尔,走出来笑闹一场,心灵深处,却是深深的空寂。

醒也憾,醉也憾。人生即如此。苏曼殊一生穿花拂柳,分红披绿,洋溢芬芳,任天空落雪如梦,岁月昏沉。红楼中有茫茫大士,踏雪而去。菩提前有浮云浪子,踏雪而来。旷野的身影,真真幻幻,错落纷纭。只是,单薄袈裟如何能驱散那积聚年华里的寒意?青灯只照亮一路携来的冷冷苍白。谁不极爱雪,苍冷色调,本就对应着淡薄人生。一夜北风紧。连俗女子王熙凤都能吟咏。雪意是岁月里的永恒迹象。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文人的孤绝,掷地有声。而鲁镇的雪,是周先生的最爱。寒彻周天的凉意,让广袤的中国文化,落满了雪。滋养了一片片青绿的性情,也冻结了,浪漫鲜活的情思。

若要定给苏曼殊一个女子,谁也不配。坚硬的心如此剔透,时时有着融化的可能。可是他一生,只是遇见那年的月光。月光如此美,却没有温度。妙玉不配,栊翠庵的雪,只可酿成隔年的茶,一杯茶,醉不了一颗太过浓厚的心。易安不配,她的生命里只有一场秋,待不到雪意纷繁。苏小小不配,西泠水虽美,却失却冷艳光泽。

情思如雪,堆砌在生命里,终于砌成冰冷澄澈的世界。苏曼殊的寒冷,让其在离世之后,依然凉意逼人。小侄女步其后尘,弃世而去。写下那么单纯安静的诗。世界迎接苏曼殊,像迎接一个浩大的冬天。世界送别苏曼殊,像送别一场融尽的冬雪。没有仪式,只有静默。山之高,水之远,一路绵长。

弘一是一种拯救。而苏曼殊是一种消解。他让我们看到真实的疼痛。他给我们,带来一场雪。

(苏曼殊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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